资深新闻工作者。90年代任驻英国记者,专职采访香港政权交接新闻。回港后长年从事国际、两岸新闻的报道和时事分析。
自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邀请明尼苏达州州长沃尔兹为其竞选拍挡后,外间一直从尝试从她的副总统人选身上,找寻其对华政策的蛛丝马迹。这层逻辑也很浅显,沃尔兹大学毕业后曾短暂来华教书,且地点离香港还很近,就在佛山市的第一中学。
于是,仍对中美关系抱以期许的一方,自然希望沃尔兹对中国的了解,能有助于两国改善关系;而唯恐中美关系不乱的另一方,则认定沃尔兹的在华经历,只会促使他对华打出人权牌。简言之,沃尔兹与中国的渊源,在不同的政治视角中,会产生不同的主观预判。客观事实却是,沃尔兹仅仅是在华教书一年就被捧为“知中”,反映了美国政界对其眼中的首要竞争对手——中国的知识面之严重贫瘠。
新罗马帝国内忧外患
沃尔兹在佛山第一中学教授语言和美国历史,佐证了中国曾虚心向美国学习的往事。当年美国仍是如日方中的一极强权,如今是“新罗马帝国”内忧外患,华府的政治精英们,有几个可以摆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独大心态?是以,用沃尔兹早年的个人经历,来判断未来哈里斯政府的对华政策走向,显然是不可靠的。
哈里斯中途接替拜登,仓促加入总统选举战团。她之所以挑选沃尔兹,主要是看重其乡镇成长,及长年服务于国民警卫军的背景,希望藉此迎战特朗普的竞选副手,来自铁锈区、有军旅背景的共和党后起之秀万斯。因此,沃尔兹的浮上水面,为的是争取民主党在内陆战场州的关键胜利,对于中美关系而言恐怕并不暗藏任何深意与期许。
哈里斯邀沃尔兹参选,是为了防堵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万斯。(美联社)
且从白宫的职权分配来说,副总统的最主要职能是随时替补总统空缺。只要总统还能如常履行职务,副总统就要学会“隐形”。哪怕是老态龙钟如拜登,时而一个踉跄摔倒,时而口齿不清,但他一天还是白宫主人,哈里斯就算暗藏十八般武艺,却也只能当个24小时全天候笑口常开的“邻家女孩”。
在拜登任内的对华事务上,本周访华的白宫安全顾问沙利文,抑或是国务卿布林肯、财长耶伦、防长奥斯汀,都比哈里斯参与得更多、更具体。就此角度而言,哈里斯目前仍处于竞选最后3个月冲刺阶段,她能不能战胜特朗普,胜选之后上述各幕僚及部长会否替换都是未知之数,也就没有多少空间,来讨论沃尔兹能在对华政策上发挥何种作用。
拜登为哈里斯指明外交方向
尽管如此,在上周结束的芝加哥民主党全国党代表大会上,仍能看到未来哈里斯政府对华政策的蜘蛛马迹。其中一个线索是,无论民主党的现任总统及前总统,还是哈里斯和沃尔兹这对竞选拍档,在发表演讲时都回避了中美关系;或者说,刻意对两国之间的炽热博弈进行了冷处理。
例如,拜登在大会首日为哈里斯站台并发表演讲时,明确指出了未来民主党政府的两大外交方向,一是继续支持乌克兰抗俄;二是促成以巴停火,以便人质可以回家。在乌克兰问题上,他说:“我从未向普京屈服过,并向大家承诺哈里斯也永远不会。”在以巴冲突上,他说:“我将继续努力,让人质回家,并结束加沙的战争。”对于中美关系,拜登则只是表示他成功避免了美国在技术上落后于中国。
哈里斯在上周四(22日)民主党大会闭幕时发表压轴演讲时,几乎是百分之百呼应了拜登为她指点的外交方向。这预示着至少是从目前来看,哈里斯一旦入主白宫,在外交政策上仍旧会专注于控管欧洲与中东的两场战场。按常理推断,美国在此情况下不会贸然推动与中国紧张关系的升级,而是继续推持“小院高墙”与“斗而不破”的对华策略,以免战线过长。
哈里斯料将延续拜登时期的外交政策。(美联社)
就在美国大选渐入白热化的近期,中美金融工作组在上海举行第五次会议,沙利文又在拜登任期尾声访问北京,都说明民主党政府与北京正就广泛的双边及全球性政治、经济等议题进行沟通。相信这一沟通结果,会延续至未来哈里斯政府的对华政策。
哈里斯经济政策防中产萎缩
哈里斯对华政策的另一条线索,是她提出的所谓“机会经济”(opportunity economy),带出的问题比答案还要多,凸显了美国推动对华脱勾,对自身造成的严重经济与政治后果。哈里斯代表民主党出战后,有两个显著的软肋:一是如前所述,她基本是个“外交素人”,暂时只能继续走拜登时期的道路;二是她对经济一窍不通,令外间对其治理美国的能力存疑。
她在参加党代会前抛出了“机会经济”提案,矢言透过全面补贴和税收优惠,纾缓美国草根和中产阶级的通胀负担,包括为首次购房者提供2.5万美元补贴、4年内兴建300万套新住宅、大幅扩大对父母的税收豁免,甚至还提出防止零售店铺哄抬物价等。
美国国内社会矛盾尖锐且难以化解。(美联社)
哈里斯的“宏观调控”经济政策刚出炉,就被对手特朗普和共和党人抓住时机,称她要搞“共产主义”,并指她大洒金钱只会进一步推高物价。即使是民主党舆论亦对她的政策抱有怀疑。例如彭博社就婉转地形容,有关举措“激进且昂贵”。
敏锐的观察者会注意到以下事实:一、虽然联储局料将于9月开启降息周期,但哈里斯团队显然认为中产及草根阶层面对的物价上涨压力会长期存在,因此成为其经济政策的主攻方向;二、尤其是对于首次置业的年轻中产组群来说,利率仍然偏高。置业及生活成本持续高企,会导致新生代中产阶级萎缩,对美国的整体社会结构造成负面影响,并可能严重削弱哈里斯和民主党的支持度。
哈里斯如是说:“当选总统后,我将专注于为中产阶级创造机会,促进他们的经济安全、稳定和尊严。”“许多美国人在日常生活中还没有感受到这种进步。成本仍然太高。从更深的层面来看,对很多人来说,不管他们工作多努力,都感觉自己很难取得成功”
克林顿的“选战回声”
哈里斯的这番话,其实是会场上另一位美国前总统的“选战回声”,那就是克林顿在1992年赢得大选的著名口号)——It's the economy, stupid。克林顿任内在全球战略和经济政策上的最大建树,就是挡住对华鹰派的压力,促成了稳定的中美战略合作关系。中国加入世贸后成为世界工厂,一方面为美国的高阶品牌提供代工,提升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质量,另一方面为美国的草根阶层源源不绝提供廉价生活用品。
克林顿夫妇为哈里斯站台。(美联社)
时隔30多年后,美国对华脱勾战已经历经两任总统,却远远还没有看到中国崩溃的“美丽风景线”。而通胀对美国中产及草根阶层生活的重压,却在反噬华府政客们的声望,以至于哈里斯现在也公开批评,特朗普对中国加征关税的政策,只会令美国公众百上加斤。
可见,哈里斯及其幕后牵线者即使是没有克林顿的魄力,也已经看到一个基本事实——美国国内的经济困境及连带社会矛盾的加剧,已经容不得她在对华政策上任意驰骋,该缓的地方恐怕还得缓一缓,哪怕只是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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