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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强

范强

资深新闻工作者。90年代任驻英国记者,专职采访香港政权交接新闻。回港后长年从事国际、两岸新闻的报道和时事分析。

被酒神作乱的巴黎奥运

2024-08-01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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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2024年的巴黎奥运会是一场古希腊诸神的竞技,那么酒神显然击倒了太阳神。这个结论既令人震惊,又富含象征意义——太阳神阿波罗象征着形式美、自律、理性、以及光明等等,而酒神戴奥尼索斯则代表了狂喜、宿醉和纵欲,甚至还包括纵欲之后的消沉与颓废。

巴黎奥运开幕式上演的酒神派对引发争议。(互联网)


  向古希腊竞技精神致敬的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似乎都应该追随太阳神的阳光与美。但21世纪巴黎的文化精英们灵光一闪,决定在他们策划的开幕式上发起“暴动”,向缠绕在战争和经济危机中的全球观众,展示了一场酒神的作乱。

打着“包容”的旗帜排除异己

  这场“暴动”之所以获得一部分舆论支持,是因为单从文艺和时尚的角度而言,它并不缺乏哲学和文化批评的底蕴。巴黎奥运开幕式总监佐利(Thomas Jolly)和他的同谋们,可以说是藉这场开幕式,向19世纪德国哲学家尼釆(Friedrich Nietzsche),及其1872年著作《悲剧的诞生》表达了敬意。

  例如在最具争议性的一幕中,法国歌手菲烈·卡特林(Philippe Katerine),以粉蓝色酒神的造型唱出《裸Nu》,犹如超越时空回应了尼釆的预言:“我们今日称作文化、教育、文明的一切,终有一天要带到公正的法官酒神面前。”


  与此同时,这场暴动之所以引发反感与恶评,归根结柢的原因也正在于,巴黎的文化精英们似乎制造了一次category mistake,在错误的时间,把酒神送到了错误的场合。出于对酒神的崇拜与狂迷,他们强行“关押”了太阳神阿波罗,令他在一场复兴古希腊竞技精神的盛会中失去踪影。

  巴黎的文化精英们打着“包容”的旗号来发动这场暴乱,但把太阳神赶出奥运开幕式的行径,却本身就是在旗帜鲜明地排除异己,难言包容。这场刻意剔除阿波罗与奥运精神关联,而一味歌颂酒神的开幕式表演,于是不断呈现出隔离、分裂、矛盾和争吵。

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歌颂酒神

  为了施展对酒神的崇拜,开幕式上演这天,塞纳河被拼凑成一个貌似法式“解构主义”的后现代舞台。身处现场的观众只能窥豹一斑,肢离破碎地看到玛丽皇后被斩首,或是Les Miserables某个表演片断,反而是全球各地的电视直播观众,才能经由不同位置和视角的视像直播,获得完整的视觉体验。

  透过模仿和拼凑,塞纳河化身成令人失魂的文化迷宫,但这场表面上前卫和崇尚自由的派对,其实有赖国家权力的护航——策划者们为了确保酒神的表演不受宗教原旨的、极左极右的、以及流落街头的、或非法移民等种种令人不快的力量入侵,用隔板把塞纳河两岸与巴黎市区分隔开,并出动了数万名军警沿分隔线布防,以保障酒神派对的自由与安全。

  这场开幕式加剧了西方社会内部的分裂——在粉蓝色酒神背后那张由变性皇后(drag queen)占据的长桌——其中一位表演者还忘情的露出了半颗睪丸——被指恶搞达文西名画《最后的晚餐》,从而引发了基督教世界,尤其是来自美国的震怒。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也看到了提升其民意支持度的良机,隔空开炮说,这种行为“可怕且可耻”,如果在他领导下的美国主办奥运,绝不会让世界各地基督徒的感情受到伤害。


开幕式被指恶搞《最后的晚餐》引发基督教世界不满。(美联社)


  这场开幕式制造了各种自相矛盾的现象——它主张环保节能,拒绝为运动员宿舍提供冷气之时,又取消了由运动员步行进入开幕场所的“低碳足印”传统,改为用耗费能源的各类汽船,接载那些具有阿波罗体魄的运动员们,远观酒神在岸上的作乱。

  而笔者更倾向于理性地认为,拒绝提供冷气之举,实出于制裁俄罗斯导致能源成本高涨。如果巴黎这个月的电费冲上云霄,实不利欧洲央行减息以激活欧元区经济。而现实是,巴黎气象局在奥运开赛之初就发出了酷热天气警报,在环保觉悟上拖巴黎后腿的外国运动员们,纷纷自资逃入了冷气全开的酒店。但很不幸,巴黎居然还一度发生了大停电。

巴黎的前卫早已死亡

  能源供应的紧绌无疑再次提醒酒神,他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因为在距离这场酒神作乱的2500公里开外,被拒绝加入酒神派对的俄罗斯,正在乌东发起夏季攻势,而乌克兰的外长面对无所适从的美国政治乱局,匆忙飞到了广州筹措停火。

  在酒神的乱性之下,巴黎奥运展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风格,例如把奥运的五环旗倒挂,把韩国错念成朝鲜。这与奥运竞技场上追求的准确、完美和拼搏精神格格不入。无论是61岁的倪夏莲走进乒乓球赛场,还是巴勒斯坦两名代表走上田径跑道,显然都不是响应酒神的作乐号召。

  在塞纳河畔安排一场源自古希腊的酒神派对,并动用一系列明喻、暗喻,来拼凑一场后现代表演,其实也算不上前卫,更不具革命性。因为上述所有这些概念都已经诞生了很久。巴黎的前卫早已消亡,它的遗产现在就座落在开幕式的场内和场外,例如在骑士引领万国旗帜一幕中充当背景的现代主义结晶——埃菲尔铁塔。而马奈那些曾经以现代城市漫游者,或公子哥儿心态完成的玩世不恭画作,例如《奥林匹娅》,此时此刻就悬挂在塞纳河畔的艺术殿堂。


作为背景的埃菲尔铁塔象征巴黎曾经拥有的前卫。(美联社)


  欧洲文化曾经拥有的灵光已经消失,在这场开幕表演的所有元素都源自作古之人,而粉蓝色酒神的歌曲只是为战火,和经济不景气的欧洲添加了衰落与末日感。只听他唱道:

  “我们就像穿着外套的猿猴,就像戴着帽子的鹈鸪,真糟!


  …让我们像出生时那样生活,简简单单,全裸,简简单单,全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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