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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强

范强

资深新闻工作者。90年代任驻英国记者,专职采访香港政权交接新闻。回港后长年从事国际、两岸新闻的报道和时事分析。

我的新疆之旅(一)

2022-06-27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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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想就新疆的现状表达一些个人意见,因为但凡体验过当地风土民情的人,对各种情况大抵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但往往欲言又止,因为能否有亲身的体验,对于了解新疆是至关重要的,否则很难对话。


  在我求学的时期,中国香港大专生趁暑假走丝绸之路是件很普遍的事。第一天的清晨过了罗湖桥,从深圳东站搭四小时慢车到广州东,再转公交车到广州火车站,在炎炎烈日中汗如雨下,在人山人海的民工大军中挤开一条去路。


(Justin摄)


第一次文化寻根之旅

  前往西安的硬卧列车由黄昏开出,车上就有不少同途的港生,对于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来说,这是人生第一次长途旅行,也是第一次踏上文化寻根之旅,车厢里弥漫着兴奋之情。


  记得是第三天清晨近五点到站,出站不远处看见一大群燕子在晨曦中飞过钟楼。旅游天书中推介的大清真寺和回民小食街,现在都近在眼前了。我在大清真寺后园的凉亭看见一幅牌匾,上书“包罗宇宙”。在大唐天子下榻的古都,有这么庞大的回民小区和这么丰富的清真文化,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再由西安到吐鲁番,展开三天四夜漫长的火车之旅。列车进入戈壁沙漠,不时有人吟诵“春风不渡玉门关”,黄昏时窗外飞砂走石,远方有四、五条黑旋风缓缓游动,《西游记》中的妖怪,说不定就是受到此情此景的启发。



(Justin摄)


火车穿越“昆仑月夜”


  凌晨时出现连绵数小时的“昆仑月夜”,车厢灯已熄,很多乘客却没有入眠,各自不作声凝望着窗外。天亮后,火车忽然脱离戈壁,闯入一望无际的菜花田。偶尔对面出现一列火车,但那缓慢的车速使得它看上去似乎永远定格在远方。

  我当时书呆子气发作,质问女服务员为何把垃圾直接倒到窗外?这,这不会破坏环境吗?她瞪我一眼,用强悍的西北腔反问:“不往外倒往哪倒?!”说罢又一铲瓜子果皮欢天喜地朝着窗外的天堂美景绝尘而去。

  陌生的乘客现在都成了朋友,本地人纷纷为我们规划旅游路线,每到一个车站都结伴下车买零食。快开车时,留守车上的乘客们就会把上半身伸出窗外,挥手高呼:“时间到!!!快回来!!!”


  从火车站到吐鲁番还有一段公路,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一家人扶着位孕妇上来,很自然的就把位子让给她。这是我第一次遇上维族,他们很有礼貌,一家人在路上对我多谢前多谢后。陪着孕妇的老太婆用流利汉语说:“小伙子,你这么善良,将来走到哪里都会得到祝福的。”车上的乘客也跟着附和,听得我脸都红了,不就是让个座位吗?



(Justin摄)


扭着脖子跳着舞的维族老汉

  公交车进了城,街边店铺里的四喇叭录音机,一家接一家传出节奏明快的鼓乐,维族老汉们一脸乐孜孜的表情,就在街上扭着脖子跳着舞,倾刻就让背囊客们在长途火车上的劳累一扫而空。

  住的是吐鲁番宾馆,大堂经理是位彬彬有礼的汉族青年,他代为安排的包车司机是位细心的维族青年,总是戴着顶鸭舌帽,名叫阿里木。外出路上有荫凉地方他会停下车,铺好红地毯跟我们席地而坐,拿把小刀剖个瓜果解暑。

  他的口头禅是:“咱们维族性子软,喜欢交朋友。”有一次我上午外游时随口说了句喜欢新疆的哈密瓜,他听罢也没作声,可是到了午休时间结束,我步出酒店房间时,发现门口摆放了一大一小两个哈密瓜。

  吐鲁番白天气温直逼五十度,湿度计完全没有作用,刚洗完的衣服拿到屋外瞬间就干了。城外就是《西游记》里唐僧去西天取经途经的火焰山,而我最念念不忘的是附近的克孜尔千佛洞。当时石窟的管理还很松散,也不像敦煌那般游客如云。买了门票就跟着一位中年男子进洞,他腰里挂了一个串满锁匙的铁圈,随意开道门让我们进去看。



(Justin摄)


克孜尔千佛洞的超脱之美

  门打开,烈焰在石窟的折射下化为柔和的自然光,照亮了墙壁上的小飞天。那么生动活泼,我猜想那画匠是找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也许就是他的女儿,摆好姿势现绘的。在自然光下这般超脱的美,大概要在数百年后波提切利的画室里才能见到,那就是《维纳斯的诞生》。佛教曾经在西域广泛流传,在我参观克孜尔千佛洞的年代,阿米扬大佛也仍然安然无恙地耸立在邻国阿富汗的山谷。


  从吐鲁番北上乌鲁木齐要搭长途公交车,半途有乘客说这就是达坂城,于是就开始有人唱起《达坂城的姑娘》。我望着窗外的维族女子,她们喜欢头上束一条丝巾,身穿五彩缤纷的花裙。女子要穿罩袍,不许上学的原教旨观念是后来从境外,尤其是伊斯兰国兴起后传过来。



(Justin摄)


  到新疆之前我满以为乌鲁木齐是一片布满帐篷和牛羊的大草原,到了才惊觉这儿车水马龙,繁华程度直逼广州。入住的其中一家宾馆是高楼大厦,打开位于16楼的房间望向窗外,只见一大群鸽子在城市的上方飞翔。这座城市就像中国内地任何一座大城市般令人熟悉,但清真寺传出的广播声又带给人一种想象,这声音会一直传至中亚,这一幕城景也因此影响了我此后对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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