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中的“大蓝筹”与画蛇添足的“老千”

   最近苏富比“凝盈一色”的明清黄花梨家具专场，10件拍品全数拍出，大部分以估价的数倍或十数倍成交，又一次证明明清黄花梨家具是拍场的大硬货、大蓝筹。

   十多二十年来，明清黄花梨家具在拍场虽然偶有失手，但长远来说只要是海南花梨家具，市场价格只升不跌，早着先鞭的海南花梨家具收藏家、炒家无不赚到盆满砵满，羡煞旁人。

   其中一个比利时籍收藏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已开始收藏明清黄花梨家具，二十多年来他的藏品愈来愈丰富，已成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明清黄花梨家具收藏家。他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与用鸡缸杯喝茶显摆的土豪实不可同日而语。

   我没有买卖明清黄花梨家具，他跟我买的只是宋青白瓷和几件灵壁山子。他说青白瓷的淡淡蓝色、灵壁山子的灰黑色与黄花梨深浅不同的啡黄色相映成趣，还送了几张黄花梨家具和青白瓷、灵壁山子放在一起的照片给我，令我大开眼界。玩古董如他一样用心思的人已不多见。

   一类古董大卖，市场上便会出现很多同类赝品，就像明清官窑的高仿品一样。黄花梨家具与瓷器不同，黄花梨家具的原材料海南花梨木已消耗怠尽，不像瓷器的原材料瓷土一样取之不竭。造假黄花梨家具之人计无可出，除了用旧料合并，还有用其他花梨木冒充海南花梨木，但这种合拼件和现代黄花梨家具永远逃不过黄花梨家具专家双眼。

   海南花梨木如此珍贵，大量骗子因此讹称收藏了不少海南花梨原木，开价以亿元人民币计。几年前一位朋友跟我说宜昌附近神农架山上，“皇家”收藏了大量清室遗留下来的海南花梨原木，还有一张乾隆睡过的紫檀大床。朋友说他在宜昌的朋友是“家里人”，普通人“皇家”从不接待，凭他的朋友是“家里人”的身份才可以上神农架。我的朋友说故事的口才一流，绘形绘声地形容神农架“皇家”仓库如何神秘，还说看完木头可以顺道看一看几十亿新版人民币、金丝猴、长江三峡，吃几条长江肥鱼。

   我耳根软，几天之后跟他在深圳乘坐高铁直奔宜昌，最终在宜昌呆了八天，长江三峡看到了，长江肥鱼也吃了几条，但神农架没有去，海南花梨原木条、紫檀大床、新版人民币、金丝猴的毛也见不到一条，正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几年后的最近，朋友跟我说海南花梨原木条的照片已到手，说它们刻上满、汉文的康熙圣旨，肯定是海南花梨原木条，亦肯定是“皇家”收藏的东西。我看到照片时，第一个想法是康熙三十四年复修火烧后的太和殿时，这么又长又粗壮的海南花梨木条为什么用不上，而要运去清东陵和避暑山庄备用？另外一点是，刻在木条上的所谓圣旨，只是老千们知其一不知二的误解。清制只会在国家重大事件或隆重庆典，如皇帝登基、大婚、亲政、宾天、入承大统、维新、立宪、重大灾变时，才由皇帝颁布“诏书”，民间俗称为“圣旨”，诏告天下。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康熙只会下一个口谕或手谕，并没有命令内务府官员将口谕或手谕用满、汉文刻在木条上、刻上印章的道理。木条究竟是不是海南花梨原木，我请教高明，亜森说是不知名的杂木，我不能不信。

北宋汝窑盏托Courtesy: V&A Museum

   老千造假时画蛇添足这种蠢事，其实多得很。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藏有一只带款的北宋汝窑盏托很多人都知道，造假者更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很多带款的汝窑器便在市场上出现，藉以提高可信度，殊不知这亦是画蛇添足之举。众所周知存世汝窑器少于一百件，全部有迹可寻。市场上出现的汝窑器，如果不是来自博物馆或私人的著录收藏，就算加了刻款或印款，也不能取信于人。造假者乐此不疲是认为世上有很多蠢人，还是他们才是画蛇添足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