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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心

云无心

食品工程博士

《吃的真相》作者。“在实验室里研究做饭以养家糊口”,在媒体上介绍“吃的真相”以传播科学。

为可能致癌的“茶硒槟榔”站台的专家,良心不会痛吗?

2021-06-02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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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上有一个著名的段子


  甲:屎不能吃……


  乙:那狗屎呢……


  甲:狗屎也不能吃……


  乙:那XX家的狗屎呢……


  后来,网友们衍生出了很多“乙”的问题,比如:那清蒸狗屎呢?红烧狗屎呢?加了糖的狗屎呢……


  段子只是为了好笑和嘲讽。然而在现实中,真的有商家利用这种思路推出了“新产品”。比如五一节,湖南有商家开启了“茶硒槟榔”的无忧快闪店,宣称成为了长沙的“打卡地”。



  而在早一些时间,还召开了盛大的发布会。



  “茶硒槟榔”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们先从槟榔说起。


1、槟榔是一种著名的“1类致癌物”


  槟榔一种棕榈科的植物,其果实中含有多种生物碱,具有很好的提神作用,也具有明显的成瘾性。在印度、台湾以及湖南等地区,咀嚼槟榔是一种传统,具有很深厚的群众基础。


  但是,槟榔纤维粗硬,嚼食的过程中对牙齿的磨损很严重,还可能会刺伤牙龈或堵塞牙缝,造成牙龈的压迫而发炎。此外,经常咀嚼槟榔会让颞下颌关节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引起疼痛,严重的还可能导致关节盘穿孔。


  下图是搜索引擎里输入“槟榔口腔”得到的图片:



  更重要的是,咀嚼时很容易引起粘膜病变,增加口腔癌的风险。再加上其中的槟榔碱生物碱的作用,就更增加了口腔癌的风险。早在2004年,世卫组织就把槟榔列为了“一类致癌物”,意思是它对人类的致癌性有着明确充分的科学证据。在流行病学调查数据方面,印度、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岛是口腔癌发病率最高的三个国家,也是槟榔消费非常盛行的国家。在中国,台湾和湖南是嚼槟榔最流行的两个地区,口腔癌的发生率也比全国平均水平要高得多。


2、国家对于槟榔营销的限制


  基于槟榔对健康的巨大危害,国家卫健委在2019年1月31日发布的《健康口腔行动方案(2019年—2025年)》中明确指出:【在有咀嚼槟榔习惯的地区,以长期咀嚼槟榔对口腔健康的危害为重点,针对性地开展宣传教育和口腔健康检查,促进牙周、口腔黏膜病变等疾病早诊早治。】


  这个行动方案发布后,湖南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召开了对槟榔行业的“行政指导会议及常务理事会特别会议”,随即湖南省槟榔食品协会发布了《关于停止广告宣传的通知》。




  广告不允许做了,商家并没有消停,各种“新产品”“新营销方式”应运而生。“茶硒槟榔”以及“发布会”“快闪店”就是典型的操作。


3、“茶硒槟榔”是个什么鬼?


  根据商家的介绍,“茶硒槟榔”是一种“汇集了多位食品学、营销学专家教授”以及商家科研团队的“智慧和成果”。


  该产品所称的“智慧和成果”中,最核心的是那项名为《一种食用富硒槟榔卤水及用其制备槟榔的方法》的发明专利。


  在国家专利数据库中,确实有这么一项获得授权的专利:



  从专利摘要来看,这项专利是一项加工工艺专利,其核心是一种新的卤水及其用法。卤水是槟榔制作过程中使用的原料,不同的厂家有不同的配方,其核心成分是石灰,其次是香精香料等助剂成分。这项专利所发明的“富硒卤水”,是在配方中加入了“茶硒提取物”。其宣称的价值在于:“卤水形状良好,能够较好地抑制槟榔卤水中的返卤返白问题,改善产品性状,且添加了茶硒提取物的槟榔能具有独特的风味,口感较好,能够很好地改善咀嚼槟榔过程中交易出现的磨口、烧口现象”。


  需要指出的是,专利审批关注的是发明的创新性,而并不审查产品的功效。对于这份“工艺专利”,能否授权的关键是它所描述的工艺是否与以前的有所“实质不同”。在这里,往卤水中添加了“茶硒提取物”是被看做“创新发明”的关键,添加之后的好处是申请者自己的描述,专利审批时并不会真正去验证。


  也就是说,其中的“硒”到底能否改变槟榔对于健康的危害,并不是专利审查的内容,也不会作出评判。这份专利,完全不能说明它改变槟榔“危害口腔、致癌”的特征。


  至于其他的那些专利,基本上是生产工艺设备或者外观设计,跟槟榔有没有危害更是毫无关系。


4、记住这些站台专家


  如果说那些“专利”“文献”“发明”能让普通读者“不明觉厉”,但作为食品营养领域的专家,应该是能洞察其中玄机的。然而,商家依然找到了公开为其站台的“专家”,让大家记住他们吧:



  很有意思的是,两位专家都只是在说“茶硒”如何如何,并没有提到加了茶硒之后槟榔“危害口腔、导致口腔癌”的缺陷能否被解决。


  硒是人体需要的一种微量元素,就有重要的生理功能。硒具有抗氧化能力,有一些初步研究显示“可能就有抗癌能力”,但迄今没有可靠证据,所以并没有得到科学界认可,也不通过“补硒”来防癌。而所谓“茶硒”,就是茶叶中的硒。在各种食物原料中,往往都有硒的存在,有一些地区的茶叶中硒的含量比较高,被称为“富硒茶”。但是,并没有什么证据显示茶中的硒就比其他食物来源的硒“生物活性高、安全”。茶硒,只是借助了茶的形象显得“高级”而已。成年人的硒推荐摄入量是60微克,安全上限是400微克,一般地区能够通过常规食物获得基本充足的量,而距离“过量”还很遥远。


  指望加入硒就能使槟榔变得“健康”,跟狗屎中加了糖期望“能吃”,是同样的逻辑。


5、除了“茶硒槟榔”,还有已经铺天盖地的“枸杞槟榔”


  茶硒槟榔是一个商家“重磅推出”的产品。而在此之前,槟榔中加入枸杞的“枸杞槟榔”已经在电商平台上大量出现了。随手一搜就会有很多,下面是平台列出的排名前列的店家:



  槟榔是湖南一些地区的重要经济作物,也是当地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虽然嚼槟榔是一种传统,它的危害也只是“增加风险”而不是“必然得病”,但是,它毕竟是一种对健康有害无益的产品。商家重利,只要不明显违法就会去运作,但对于专家和政府部门来说,还是有责任在“公众健康”和“商业利益”之间,作出有利于公众的选择的。


  转载自云无心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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